项目组跟随明浩分公司独立的确是一件好事儿,但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。
首先就是公司的组织架构。
项目组全都是技术人员,想要完成一个健全的组织架构,缺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。
财务肯定要有,项目组一群技术员,每一个会算账的,别看他们代码数字玩得溜,但这跟算账完全是两码事儿。而且财务是跟华晨总公司对接资金和账目的关键角色,得有足够的职场经验和人脉关系,项目组显然没有人能符合这个条件。
当然还有团队管理,任珊珊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,至少要有几个懂人事问题的人来帮忙。
还有后勤等等的职位,想把这些人员凑齐,任珊珊想想都会头大。
不过,任长生倒是给了任珊珊一个建议,可以从华晨总公司调派一些人手过去。
但任长生交代了,这些人得是自愿参与才行,总公司不会强制做人事调令。这话听上去很难理解,换句话说就是:人的问题你自己搞定,能不能挖走全看你自己的本事。
这话其实跟没说一样,从总公司往分公司调,这就好比是京官儿发配边疆,可不是一句降级就能解释清楚的。
谁也不是傻子,好好的京官儿不做去守边疆?那不纯纯有病?
想到这里,任珊珊头都要大了。
但问题摆在面前,任珊珊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前段时间任珊珊消失了一个多月,其实就是去忙新公司的事情了。
地方已经选好,离华晨总公司其实并不远,在一个工业园区里。因为做的是技术研究项目,需要的场地大设备多,任珊珊干脆租了一间厂房,占地面积很大,上下三层划分了不同的区域。
昨天项目组剥离决议通过之后,后勤部门已经开始给新公司配置响应的办公用品了。
桌椅电脑还有各个项目小组需要的设备,总共算下来,光是这批设备的投入就有五千多万。
好在决议已经通过,柳雪刚刚经受了巨大的打击,也没在这件事上闹什么幺蛾子。
设备全部配备完成大约还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,也就是说,留给任珊珊组建团队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多月了。
为了保证项目组的工作,这段时间,项目组的员工还会在华晨公司工作一段时间。
当天任珊珊见了很多人,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说服他们跟自己去新公司打拼,但效果并不太理想。跟任珊珊之前的猜测一样,没人愿意放着好好的京官儿不做去边疆戍边。
但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,鉴于对董事长的信任,有两个会计、三个后勤愿意跟着任珊珊去新公司打拼。
但这些人对于完成组织构架来说根本不够。
就这样任珊珊厚着脸皮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,已经搞得华晨员工人人自危了。
一看到任珊珊出现,生怕是找自己谈话,纷纷避之不及。
就在任珊珊束手无策的时候,突然发生的一件大事儿让任珊珊重新看到了希望。
任珊珊被任长生叫到了办公室里,看任珊珊一脸无奈的样子,任长生就笑了。
“怎么,连我女儿都被难住了?”
任珊珊一屁股坐在任长生的办公桌上,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:“老任,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风凉话的?能不能来点实际的?”
任长生笑了笑:“志同道合哪就那么容易了,你想让别人放弃总公司的优渥条件跟你去分公司从头开始,至少得有点能拿的出手的条件吧?”
任珊珊瞥了撇嘴:“虽然你说的恶很有道理,但我还是觉得你在说风凉话。”
任长生也不逗任珊珊了,把一份文件拿给了任珊珊。
任珊珊还以为是任长生已经帮她搞定了人员配置,这就是一份人员名单,可刚打开文件就看到了辞职申请四个大字。
拿出来一看,是人事部经理陈向发的辞职申请。
任珊珊有些懵了:“老任,你什么意思?你不会是想让陈经理去分公司帮我吧?”
“怎么,你看不上陈经理?”任长生反问任珊珊。
“这……你不怕陈经理把分公司也搅得天翻地覆的?他可是柳雪的人,”犹豫了片刻,任珊珊还是说道:“我可没你这样的魄力,你敢用我可不敢。”
“担心什么?”任长生问。
“有前科我可不敢用。”任珊珊很痛快的说道。
任长生笑了:“有前科的人说不定更靠谱。你别有偏见。”
看任长生的表情,任珊珊有些害怕了,起身看向任长生:“老任,你不是认真的吧?你真想让我用陈向发?”
不得不说,连任珊珊都能看的出来,陈向发其实一直都是柳雪的人。
从自研芯片立项申请到方同被华晨开除再到前几天的董事长罢免,这背后陈向发其实都是关键推手之一。
虽然在董事长罢免的事情上,陈向发的关键一票扭转了局面保住了任长生,但任珊珊和任长生都很清楚,那不过是陈向发的权宜之计。
也许陈向发也看到了那片向死而生的文章,也许陈向发也意识到了华晨真正的核心不是柳雪而是任长生,总归,任珊珊很清楚,陈向发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支持自研芯片项目,也不是为了支持任长生。
这样的人,任珊珊真的敢用?或者说,任董事长就真的那么放心?
任长生并没有让任珊珊当即做出决定,陈向发的辞职申请还有三天的缓和期,只要任珊珊在三天之内做出决定就行,而且,任长生特地告诉任珊珊:“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,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一晚上,任珊珊都没有睡觉。
任珊珊其实知道任长生的意思,显然,老任更支持任长生启用陈向发的。
但这到底是为什么?
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,任珊珊看到了一条新闻。
一个十七岁的拾荒者,因为屡次盗窃被抓面临判刑,但记者调查得知,小男孩还有一个“弟弟”。这个弟弟并不是小男孩的亲弟弟,而是在拾荒过程中遇到的同伴。因为无家可归,两人只能用垃圾堆捡来的配衣服搭成一个窝棚睡觉,生活条件十分践行。
让人动容的事,小男孩是个盗窃高手,但始终不肯把自己的手艺传授给“弟弟”。而且,不管生活多么艰辛,小男孩从来不让弟弟出手,所有偷窃的行为都是小男孩一个人完成。
记者问小男孩:“为什么不让弟弟帮忙?那样的话兴许成功率更大。”
小男孩语气坚定的说道:“我不想让弟弟成为跟我一样的人,他还小他还能走正路。”
记者又问:“你为什么不能走正路?”
小男孩有些无奈:“我没得选。”
记者又问:“你第一次盗窃得逞的时候,是什么感觉?”
小男孩说:“很紧张,一晚上都没睡觉,明明只有十几块钱,但就是不敢花,买瓶水都不敢,硬生生撑了三天才去超市买了一桶泡面。”
“然后呢?后来是什么感觉?”记者追问道。
小男孩看着记者,沉默了很久,突然说了一句:“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,没有人喜欢做坏事。我只是没有办法而已。”
等记者再问的时候,小男孩已经拒绝说话了。
任珊珊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她突然对“有前科”这三个字有了新的认识。
而直到此刻,任珊珊才终于意识到,在用人、眼界和视野上,她跟爸爸任长生的差距到底有多大。